杨根兴,香山帮营造技艺省级代表性传承人,苏州蒯祥古建公司董事长。
主持和参与大量古建筑保护修缮工程,如南京夫子庙、朝天宫、鸡鸣寺宝塔古建筑群等地建筑修复。主持建设澳大利亚墨尔本市唐人街牌楼、澳大利亚国际村苏州园林等海外项目。相关项目荣获国家鲁班奖、金质奖。
先后主持苏州桃花源、上海桃花源和重庆桃花源古建建造。
传承要义
我今年67岁。从年带领香山工匠修复南京夫子庙古建筑群算起,我参与香山帮营造技艺传承工作,已有37年了。
30多年来,我无数次被问到同一问题——什么是香山帮?
香山帮就是中式传统建筑营造技艺传承者,能做出复杂精细的江南苏式建筑。
我们千百年来不曾衰落,是因为能将建筑技术与建筑艺术融为一体。
譬如,苏州古典园林建筑小巧玲珑精雕细琢,“青砖小瓦马头墙,挂落栏杆花格窗”。
这就是我们香山帮匠人擅长的,让技术与艺术交融,以精为主,非以多为主。
香山帮营造技艺传承理念,也和融创集团的中式传承理念是一致的——将建筑技术与建筑艺术融为一体。
于是我们才有了苏州桃花源和上海桃花源,以及这次和重庆融创桃花源的合作。
作为一个传统工艺匠人,除了做古建筑古文物修缮工作,我们更愿意让当代人,喜欢和居住在香山帮参与营造的中式建筑里,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传承。
融创给我们了一个好平台,否则我们没法去展示这种技艺,他们在为中国传统文化做好事。
灵魂至上
我看到报道,融创桃花源系产品进了联合国视野,国际建筑专家都说她很好看。
我很骄傲,也不意外。
融创桃花源产品和一些古建筑之所以好看,是因为她们拥有灵魂。
现在中国搞古建的太多了。一到招投标,他说都会做。你说他不会,他也不一定不会,而是他不全会。结果一做出来,好像怎么看都不好,为什么?
他们没把老祖宗的精髓融合到建筑里,成品只有表面,没有灵魂。
我们香山帮匠人不一样。我们会对一个产品研究上百次,做上百次,没有魂,就重来。
我们香山帮匠人知道什么是精,什么是美,也知道什么该舍弃,什么必须保留。
我们走到外面,常有人主动说那个建筑是你做的。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说一看就是你做的。
我们自己内部有一个评判:建筑做到这个地步,就说明做到家了,因为有魂有特色了。
精雕细琢
关于如何让建筑有灵魂,我想再说细一点。
香山帮传统建筑营造,来不得一点马虎,每道工序都要精雕细琢。
以重庆融创桃花源举例:有一道工序叫“戴帽”,就是将小青瓦一瓦一瓦堆砌在房上。
别小看这个“戴帽”,重庆融创桃花源的小青瓦都是定制的,每一片得过三关,辨色、听声、看形。
我每天都要在众多的小青瓦中选出最适合的,因此小青瓦淘汰率也很高,一车青瓦中有时过关率不足半成。
然后,工匠们才将这些精挑细选的青瓦,遵照香山帮老祖宗规范,手工一片片铺上去,再喷上一种特制黑漆,全部完成后,青瓦才有苍古朴拙美感。
此外,门庭的飞檐戗角,我们很费心力。老戗与嫩戗间凹陷处,采用菱角木、扁担木等填成衔接自然的弧度,使屋面到嫩戗尖,曲线才优美好看。
重庆融创桃花源的砖雕,“一寸透,一寸金”。一幅砖雕,除开选砖,还要根据所雕主体进行开料,放样,打胚、出细。
为了保证砖雕传神程度,我们要多次打胚,放样,为增加青砖的柔韧性便于雕刻,还要用糯米汤浸泡青砖,才能可以雕到那么精细。
在这里,细部构建全部采用定制化作业,从造型到工艺都与古法对应,斗拱、飞檐、花窗、栏杆、驳岸、凉亭……,每一处细节都做到有据可依、有典可循。
这种工艺和细节出来,才能让中式建筑有灵魂,很多中式产品真不能比。而且只有香山帮匠人这种精雕细琢,才让人百看不厌。
很多人有误解,说传统建筑不便利。其实,传统建筑本来造出来就是便利生活的。
我一直强调要做减法,把老祖宗营造技艺里,留下好的一代代传下去,把不好的,不需要的东西改变。
融创选择我们打造桃花源系,也是因为我们一直说要做减法,不能做加法,要和时代接轨。
打破惯例
在重庆融创桃花源,我们香山帮匠人,其实打破了行业惯例。
原本有规定,60岁以上不好上工地,那我们就很着急了。
人家问我们为什么着急?我说咱们这行60岁以上的很多,连我都60多岁了。
人家就说要不换年轻人?我说那不行,香山帮营造技艺只有这些老人才都有好手艺,才能保证做出来的东西有魂有意境。
最后大家商量下来,在保证安全前提下破了例。
在重庆融创桃花源,我们有多位香山帮工匠参与,最大的70岁。
这也是我们香山帮匠人一大特点:
从学徒到出师到成就,没有几十年时间是不可能。这种手艺跟其他不一样,要一点一点积累。
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不好看,为什么会好看,都要自己不断研究。尺度、比例、位置、大小等等,你得总结。
比如说一个围墙的抛光,2米跟3米、4米,是有很大区别变换考究。所以真正要学到极致,其实很难。
现在香山帮营造技艺传承,确实也是得到政府重视。因为现在真正做的人都在五十岁以上,以下的很少。我们开了一个班,看怎么把香山帮引到学校,从学校里面教他们,如何代代相传。
但是年轻人吃这种苦,是太难了。毕竟这是露天作业,学到极致技术没有这么容易,要吃苦耐劳,要有天分,还要有恒心。
追求极致
重庆融创桃花源肯定是一个超越性中式建筑,我觉得有两个原因。
第一:我一生有个标准,只要承接项目,一定要做得自己看上去满意,否则就是自己砸牌子。
30年前我带队做的南京夫子庙古建保护修缮,到现在我们香山帮匠人去,他们都很尊重。
后来到苏州,香山帮匠人得到了两个最高荣誉奖,一个是金质奖,一个是鲁班奖,我个人也得到了金质奖荣誉证书和质量一等奖。
为什么能人家记得住我们,还要颁奖给我们,原因就是我和同事们,做到让自己满意才完工。
苏州桃花源我做了,还做了上海桃花源,现在是重庆融创桃花源,这种标准我从来没降低过。
我在不断总结,如何把传统文化、传统技艺融合在现今建筑上;
我也常思考,怎么让年轻一代喜欢,看着舒服,住着舒服。
香山帮自我要求只有更高,所以产品成就也会更高,否则不会生存几千年。
第二、我年过花甲了,不想后人说香山帮出次品,没脸去见老祖宗。
我们这个香山帮,多年来参与打造天安门、故宫,苏州古典园林各种古建筑.........
现在香山帮营造技艺传承遇到困难,越来越多的香山帮匠人,会逐渐离开这个舞台。
因为现在我们每一次出手后,都会有老工匠退休。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那一天就退休了,年龄不由人。
和10年前,20年前相比,现在我们是以守望者心态来做项目。守护这门古老技艺,希望能发扬光大,这其实也是一种使命感。
香山帮匠人这种使命感,在重庆融创桃花源项目上,体现得特别明显。因为我们不知道,下一次有如此好机会时,还有多少人能继续干。
我们得把毕生最好技艺,留在重庆,留在退出舞台前的时光。所以,参与一个现象级、经典级的中式建筑,是我的光荣,也是香山帮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