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前,天津有一片地区是与北京天桥、上海老城隍庙、南京夫子庙齐名的“穷人乐”地段,因为位于老城南城墙的以南,所以被称为南市。
具体说来,就是北起南马路,南至多伦道,西起南门外大街,东至和平路,面积约1.04平方公里。
年后,在东兴市场原址附近那片洼地(约百余亩),逐渐形成了低俗露天游乐场所。
在大洼里“撂地”的,有卖大力丸和假药的,卖“折罗”(饭馆剩菜剩饭)的小吃的,剃头打辫子的,拉洋片的,摆茶摊的,等等。在“撂档子”当中,首推四大生意,行话叫:“金、批、彩、挂”,依次就是“相面”(算卦)、说书(唱戏)、戏法(魔术)、打把式(卖武艺)的。
这些生意最早是在盐运衙门对岸,指的是估衣街东口(文化街西口对面)那片空地上;以后延续到北大关以东的南运河南岸。义和团运动失败后,就都挪到大洼来了。
人们叫这块地方:“三不管”。这个名字的来源,一种说法是:“乱葬岗子(随便埋死人)没人管;打架斗殴没人管;坑蒙拐骗没人管”。
另一种说法是:“这块大洼在中国城区以南,法、日租界的西北,三个国家对这块租界地发生的案件都推诿不管,因而叫“三不管”。
总之是当时警、法所管不到的地界儿。这是开始时的状况。随着天津整个市区的繁荣发展,三不管的范围日益扩大,后来就成了“南市”。
由三不管变成南市,趋向繁华,地皮价涨,末代皇帝溥仪的岳父荣源、江西督军李纯等等,在辛亥革命后,都在这里低价买进土地,建房出租。从“荣业大街”、“东兴大街”,还可看出与“荣业房产公司”(荣源等人所有)、“东兴经租处”(李纯所有)的密切关系。
解放前,南市地皮属于满清的遗老遗少,作威作福的是袁三袁文会和张八张春荣,大街小巷升腾的是市井人家的欢笑。
街角处卖清真水爆肚的大铁锅,永远哗哗地翻滚,腾升起一股股白色雾气;
龙嘴大茶壶中滚烫的开水喷泻而出,茶汤大碗逆流而上,简直就是精湛的艺术表演;
卖五香大果仁的、卖煎焖子的、卖扒糕的、卖炒螺丝的、卖羊杂碎的放眼望去,满大街各色小吃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扛着插满了各种糖堆的草把子的小贩走过来,冰糖红果的,橘子红果的,红果豆馅的,冰糖山药的,还有山药豆子的,边走边吆喝“堆儿呃”干脆利落;
还有卖药糖的,脖子上挎着装满花花绿绿药糖的玻璃盒子,边走边唱:卖药糖,哪位吃药糖,仁丹那个嗦啰蜜和密柑橘,红果败火烟台梨,要吃嘛味儿,橘子味儿地香蕉,杏仁茶膏来咧;声调悠扬,再加上一口纯正的天津味儿,着实让人惬意。一曲唱罢,买糖的你一包、他一包地抢购。卖糖的从玻璃盒子里给你挑,给你拣,最后还忘不了多饶给你一块、两块,让你记住他,下次还买他的药糖。
还有霸州李,父女的武术对打表演。老的佯装指责女儿学艺不精,练得没有章法;少的则还嘴说有其父必有其女,还是老子自己就没多大本事。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毫不相让。说着说着,老子抽出单刀向女儿头上砍去,女儿也不怠慢,一根白蜡棍横起相迎,二人嘴里还不停地调侃,老子骂女儿;吃屎的黄毛丫头;,女儿骂老爹;不知死的老东西;。刀来棍往,一刻不停,叮当乱响,只看得众人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子的大刀顺着白蜡棍滑向女儿的手指,女儿扔下棍子就跑,老子大喊,小东西你给我滚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女儿则站在场子外边大喊,叔叔大爷们赶紧帮帮我吧,要不这老东西得把我剁巴剁巴给吃啦。看客们明知是父女卖艺表演,却也心领神会,哈哈大笑之余,纷纷把零钱抛向场子当中。
南市人气高涨,好事者称其为”有钱南市花,没钱南市赚“,郭德纲口中的《论50年相声之现状》的苦力生活就源于天津南市和北京天桥;民国《天津县新志》“坊巷”一章中写道:自东南城角至南门外直街,繁华美饰与租界地不相上下。
这里是市井,没有太多的大智慧,更多是谋生者的小聪明;这里是江湖,没有腥风血雨,只局限于吃喝玩乐之间;这里没什么高雅文化,凡人俗事的那一份自然与沧桑却深蕴其中。
百年南市是穷人的乐园。21世纪初拆迁之前,南市都是小门窄院的平房胡同,也是天津最密集的市民居住区。
一个大杂院里,房子平均都是十多平米,好多都是一家三代挤在一起住;
好多人家都搭了小阁楼,只能躺着或者坐着的高度,多少南市的孩子是在阁楼上考上的大学。
旧南市的陋街窄巷,就怕连阴雨天了。尤其是七八月份,小院窄巷积水时,必须及时清除,否则屋里就得淹了。
放边上的煤和柴全湿了,生炉子干冒烟,也不起火,报纸都引不起来…
▲(图片来源于
东平巷老住户)住在旧南市的胡同,也是最热闹最有烟火气的。
早晨推着自行车,路口买碗浆子、路口摊上一套煎饼果子。早点摊儿上都是熟人,聊够了也就吃完了…
胡同里的老邻居,都要去富华浴园,“澡爷们”更是一到休息,就过来聚一聚。
▲(图片来源于
孺子牛)最深刻的是,年拆迁重建的那些个老胡同,也许物是人非,但却都是老南市人心中最深刻的记忆。
▲去剧场演出路上的老艺人
孺子牛南市,对于天津这座城市来说,经历了太多时代的变迁。
曾经的南市,也许路面不平,陋巷狭窄,可却是最有烟火气的年代,也是天津人的老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