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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爱鸟的人都在这儿
在互联网交易发达起来之前，鸟市一直是作为鸟类和其他活体的唯一交易场所，活跃在全国各地且亲切深入到各大乡镇角落中。直到现在，虽然这类市场已经被关闭许多，但是这类形式还是始终存在，仿佛是中国人心中根深蒂固的一根刺。
这根刺的依存固然是和历史民俗、以及经济利益捆绑在一起。但是作为痛处，却落脚在这些作为商品的小动物身上，以及作为市场功能承载的对于动物和生命的观念上。
我们给这个系列主题取名叫“鸟市面面观”，不是说我们已经做到了面面观，而是表明我们希望能够认真去观察它的每一面，理解它的惯性，也看到它的疼痛。然后作为各种不同的声音中的其中一种声音，来替动物说话。
日期：01年5月30日（星期日）15:00-16:30
地点：夫子庙花鸟鱼虫市场，位于江苏省南京市秦淮区友谊路七桥瓮湿地公园东侧
记录人：周思怡
日期：01年5月30日（星期日）15:00-16:30
地点：夫子庙花鸟鱼虫市场，位于江苏省南京市秦淮区友谊路七桥瓮湿地公园东侧
记录人：周思怡
期：01年5月30日（星期日）15:00-16:30
地点：夫子庙花鸟鱼虫市场，位于江苏省南京市秦淮区友谊路七桥瓮湿地公园东侧
记录人：周思怡
日期：01年5月30日（星期日）15:00-16:30
地点：夫子庙花鸟鱼虫市场，位于江苏省南京市秦淮区友谊路七桥瓮湿地公园东侧
记录人：周思怡
夫子庙花木鱼虫市场是南京市最大的花鸟鱼虫市场（图1），也是唯一一家集中的花鸟鱼虫市场，原来在夫子庙旁边，后来搬迁至七桥瓮。曾经，花鸟鱼虫是老一辈口中“怡情养性”的代名词，这四个字在中国人的心中，已经从具体的实物，幻化成了概念。越是形而上的东西，越是和精神层面沾边。于是，闲来无事，你“赏花”来，我“遛鸟”，给自己找点精神寄托。逛花鸟市场成了很多老一辈每天的日常足迹。
鸟市上各种野生鸟类都有，从本地常见鸟，到稀有迁徙候鸟。
年，南京夫子庙花鸟鱼虫市还曾作为民俗项被列入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
但是，人们逐渐开始意识到，中国人的这个习俗，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野生鸟类的种群数量。国际自然保护联盟曾列出了中国的31种鸟类，等级从近危、易危到极危。
图1：如今的“花木鱼虫”市场，独不见“鸟”字
如今的夫子庙鸟市
根据年的一篇调查报告显示，南京市花鸟鱼虫市场上贩卖的鸟类共有约30种，80%为受保护鸟类，包括雀形目、鹦形目、鸡形目和鸮形目。其中，雀形目鸟类物种数量最多。野生鸟类贩卖渠道主要有三种：走私贩卖、自行捕捉和转手倒卖。
但是，随着夫子庙花鸟鱼虫市场的迁移，以及疫情之后地方部门对野生动物贸易管理力度的加大，我此次走访市场，观察到的贩卖的鸟类基本以虎皮鹦鹉、玄凤鹦鹉、牡丹鹦鹉和珍珠鸟为主，而非画眉、百灵等野生鸟。
从野生鸟类到人工繁育小鹦鹉
整个花鸟鱼虫市场目前只有5家专门贩卖鸟类的店铺，还有10家左右贩卖鸟笼、鸟饲料的店铺，这些店铺也零零散散卖少许鸟。我问这些店主还有没有更多的库存，回答没有了，再问在哪里进货，回答山东。
这5家贩鸟店相比其他贩卖水族和鸟笼鸟饲料店铺，生意可以说是相当火爆。由于我去的时候是周末，人流量较多。
据我观察，购买人群主要是成年人，以及家长带着小孩（图）。与参考文献“南京市花鸟市场野生鸟类贩卖现状及其特点”中所说老年人为主要购买人群不符。
可能是因为市场搬迁后，原来喜欢逛鸟市，遛鸟的老人不方便前来，也可能是因为现在市场上的“鸟"的种类和定位已经改变，与传统"花鸟鱼虫“中所指的“野鸟”已然不同的缘故。
图：卖给小朋友的玄凤鹦鹉
现在，家长购买鹦鹉主要是作为孩童的小宠物。买鸟时常常连同笼子一起购买，多数买两三只，虎皮，玄凤也会一起混着买。牡丹鹦鹉卖家一般是成对卖的，说是爱情鸟，一起养可以下蛋孵出来小鸟，但是也可以单独买。
5家店铺观察
店1：
5家店铺中，唯一一家没有人看守，堆着零散的几个笼子，笼子里面分别有30左右的虎皮，30左右珍珠鸟，零零散散的鸭子，以及公鸡。
店和店3：
店和店3（图3）情况相像，门口摆放着大量鸟笼，大多数一个笼子装只牡丹鹦鹉，少数4，5只牡丹鹦鹉或玄凤鹦鹉装一个笼子，虎皮鹦鹉则是0只左右装一个笼子里。
店铺内部的鹦鹉装笼更为集中，最多有80只不同种类的鹦鹉（虎皮和玄凤）和其他鸟类集中在一个较大的笼子里面。
图3：店和店3
店4:
可能由于卫生状况良好，这家店客流量最大。（看的人多，买的人也多）
当装在小笼子中的两只鸟卖掉一只后，老板便从里面大笼子里随机抓出一只来续上（图4、图5）。
图4：在两鸟一笼中抓一只给顾客
图5：再从较为密集的笼子中抓一只续上
店5：
最后一家店铺卫生最差，可能是由于太脏了，人流量相对较少。
这家店铺有两个门面，门口和其他店铺一样堆叠着大量鸟笼，3笼较为密集的虎皮鹦鹉叠放在一起（图6），一个笼子有0-50只的虎皮（图7），还有一个笼子有10只左右的珍珠鸟。再下面一层还有一笼鸭子、猫咪、仓鼠，最上面还挂着两鸟一笼。相比于其他3家，这家明显门口堆放更多。
图6：3个笼子叠在一起，放在外面，上面还有挂着鸟1笼
图7：45只左右虎皮在一个笼子
图8：最底下一层虎皮鹦鹉的生活环境
走进店铺里面，我发现室内卫生状况极差，光线阴暗，地面十分肮脏，充斥着一股很重的味道。
两间门面中的其中一间堆满了鸟饲料，另一间则屯了许多鸟（珍珠鸟，玄凤鹦鹉，虎皮鹦鹉，以虎皮和珍珠鸟为主，没有看见牡丹鹦鹉），一侧有5个笼子堆叠在一起。一个笼子大概为30cm高，每一个笼子里面密密麻麻装着30-40只珍珠鸟（图9）。
图9：堆叠的珍珠鸟
另一侧有另外5个笼子堆叠在一起，都是约15cm高的运输箱，每个笼子里面密密麻麻的装着0-30只虎皮鹦鹉（图10），还有一个笼子装着1只左右的玄凤鹦鹉（图11）。
图10：运输箱里的虎皮鹦鹉
图11：玄凤鹦鹉
珍珠鸟和虎皮鹦鹉由于层层堆叠在一起，加上室内光线本就不好，除了上面一层，下面的笼子几乎看不见光（图1）。
图1：每一层都有大量鹦鹉，没有空间挥动翅膀，光线十分阴暗
蹲下仔细观察底层的鸟笼，可以看见几十个黑黑的鸟头。珍珠鸟在笼中只可以勉强拍打翅膀，虎皮鹦鹉由于更为拥挤，连拍打翅膀都困难。
每一笼子的下面都堆积着厚厚一层排泄物和吃剩的饲料，十分肮脏。鸟喝的水也是浑浊不清的。（图13-14）在现场还看见一只珍珠鸟死在了笼中（图15）。
图13：笼舍环境相当差
图14：肮脏的饮用水
图15：死去的珍珠鸟
与店主对话
“这些鸟养在那么脏的环境不会死掉或者生病吗？”
“不会的，这一点点鸟，一下子就卖完了，待一下子不会怎样的。”
“鸟如果死掉怎么处理呀？”
“还能怎么处理？”
“直接丢掉吗？”
“还能怎么处理嘛！”
“这个鸟哪里进货过来的呀？”
“外地咯，全部都是外地拿车拉过来的咯，一次就拉一点，成本费很高的！现在做生意难！不给网上卖了！”（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网上批发卖，我在淘宝上一搜鹦鹉，一堆鹦鹉贩卖）
“这个虎皮可以活多久啊？”
“10年。”
“其他的是不是没有虎皮那么好养啊？”
“全部都好养！，不会死的！”
“养这些就是喂饲料，喝水吗？”
“对，很好养的，不会死的“
老板是个5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谋生迫使他们追求利益最大化。对于鹦鹉并不是特别懂，有点不耐烦。
宠物鸟的“身价”鄙视链
其实，鸟类的“身价”一向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在人类的世界里，牠们无非都是“商品”。从野生鸟类到现在的人工繁育小鹦鹉，不变的人们对待“商品”的本质。不同的“商品”的价值取决于商品的性质和卖点，又根据所谓的“价值”，自觉地将“商品”按不同“待遇”分类处理，从而达到利益最大化。
而合法小鹦鹉作为繁殖产量大、随时随地可以轻易取代的“玩意儿”，早就不配被谈论“身价”。牡丹鹦鹉和玄凤鹦鹉一年可以产4-5窝，而虎皮鹦鹉则能够产6-7窝，几乎是集中式地不停生产。通过价格和笼子拥挤程度就可以看出“商品”没有最廉价，只有谁比谁更廉价。
除了少数品种鸟按稀有度决定价值，或者新出生的雏鸟幼鸟吃的是“青春饭”以外，绝大多数合法鹦鹉的价值只能靠跑量出来的，也就是老板说的“一下子就卖完的，脏笼子呆一下不会怎么样的。”这些小鹦鹉们就像流水线上的一次性用品，从繁育场到鸟贩、鸟商、鸟市，牠们不断被“出产”，然后流向人类买家。
国家对于野生鸟类有相关保护法，明确规定禁止非法狩猎贩卖野生鸟类。近年来，通过加大监管查处，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这一点可以从鸟市现在的变化中看出，即鸟市数量减少，鸟市中的野鸟数量减少。
但是，鸟市既然还存在，虽然售卖对象和受众群体改变了，它的本质却始终是活体“商品”的交易售卖场所。对于家养鸟类和其他人工养殖的动物始终缺乏相应的保护法律以及管理。只要动物没死，就能赚钱。但是却完全忽略了作为生命拥有最多的是“生”和“死”之间最广阔的一片区域，“活着”。
这涉及到动物福利的问题，同时，也不仅仅是动物福利的问题。从公共卫生的角度来看，大量粪便霉菌堆积、动物的健康状况都可能影响到公共环境和人类的健康。虽然我国尚没有广泛动物福利相关的法律规定，但是《动物防疫法》和相关部门规章中对于活体经营交易场所却有明确的卫生检疫要求。
经济利益和生命个体福利的博弈始终是不可避免的大课题。不仅是在鸟市出现，同时还存在于动物相关的所有产业之中。很显然，现在的权衡还远远不能令人满意。
同时，作为明面上的交易场所，市场的存在能够有效掩盖多少野生动物的非法交易，也应当做出评估和保持警惕。
这根刺的存在对于整个机体运转会产生什么影响，影响有多少目前我们尚不可知，未来是否能够继续和机体良性共存下去需要有关部门的评估和审核，同时也需要不同群体不同的声音来参与。我们始终希望，在一个大的机体的运转中，不要忽略链条中的每一方群体，动物群体在之中是最无声的底端，牠们不会说话，需要我们主动去聆听。
守护鹦鹉调查组
参考资料：